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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芬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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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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玩具,狗啦,蚱蜢啦,蛇啦,编得维纱维肖。刘伯指着她问蔡如廉:“这位太太是谁?”蔡如廉说:“是萸江中学的于校长,我们来看看陈先生的家。”刘伯哦一声,就把那张苍老的脸转过去了。于亚男颤声问:“老伯,陈先生去世了,你怎么还不走呢?”刘伯回头说:“我要等陈先生的后人回来呢,陈先生交待过的。”

    蔡如廉带她走进书房。书房摆设一切照旧,砚里还竖着一块墨,毛笔还搁在蓝花瓷的笔架里,桌椅上纤尘不染,仿佛主人刚刚搁笔离开。蔡如廉轻声说:“这就是陈先生殉难处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伸手摸摸椅背,仿佛还有父亲的体温,心里哆嗦一下,问:“听说,陈先生有一幅绝笔,不知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哦,原来由县府档案科保管,后来我见他们乱放,怕弄丢失,就拿回我家了。你要想看,回去后我拿给你。那可是字字千钧,豪气逼人啦!”

    两人退出书房,又到各处看了看。但有一个地方于亚男始终没瞟一眼,那就是自己的卧室。出院门时于亚男忽然想:不知那地窖后来派过用场没有?如今在陈家大院安顿一支游击队倒是挺合适的,只是已不需要,要躲藏的是敌人了。

    宴席上蔡如廉和镇长轮番向于亚男敬酒。她酒量很大,又有一醉方休的欲望,但她还是坚持滴酒不沾,只象征性地让酒盅碰碰嘴唇。她不能让酒麻醉了自己的理智。

    散席后她独自出了镇公所,踱过青石板小街,又来到陈家大院前,背靠着紧闭的大门坐下来。清风徐徐,送来田野里的蛙声。她的背感到大门发出轻微的颤动,便回过头,把眼睛贴在门缝里。院里景物朦胧,天井里的石板泛着幽光,一片沉寂。忽然这沉寂荡漾开了,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盘旋而来:“秀英——”她悸动一下,睁大眼。院子里并无人踪。她将耳朵贴着门缝,于是又听到那声音带着回声在院落深处响起:“秀英,你回来了?……你回来我就放心了……”是父亲的声音!她鼻子酸酸的,人恍惚起来,想张嘴和父亲对话,但张开又闭上了。她从胸腔深处吁出一口气,扭转身子,背靠大门,仰头面向苍天,晶莹的星星纷纷跳进她的眼里。

    于亚男起身欲往回走,蔡如廉幽灵般飘过来。

    “把我吓一跳呢于校长,把你弄丢了我可没法向省里的荐举人交差!”蔡如廉瞟瞟寂寥无声的陈家大院,“没想到你又到这儿来了,你对陈家倒是情有独钟!”

    于亚男说:“我不过是受不了你们的酒气出来随便走走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我们一起走走吧,”蔡如廉顿一顿,又说,“我正想跟你扯一扯。”

    扯就扯,她的防御到此结束,她现在要开始进攻了。

    于亚男说:“我想跟你透点消息,不知你感不感兴趣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我洗耳恭听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说:“我只说最近的事吧。五月十七日,共军攻占了武汉三镇,五月二十二日攻克南昌,现在又正攻打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,攻占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。总之,共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消灭各地的国军。共军第四野战军的先头部队,已经进入湖南境内了。”

    蔡如廉平静地说:“这算不得新闻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问:“不知蔡县长对此作何感想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国民政府气数已尽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盯着他:“噢?这么说,你已有所打算啰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这种时候,谁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作打算?我昨日还听说,连省主席程潜都在与贵党秘密接触呢!”

    于亚男愣住:“什么贵党?”

    蔡如廉笑道:“于校长,这里只有你我,我们开门见山吧。从见你第一面起,我就知道你是个共党分子!”

    于亚男说:“你有火眼金睛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是经验告诉我的。我当过共产党的县支部书记,也做过国民党县党部的常务执委,对你们的工作方法乃至说话的语气我都很了解。”

    于亚男讥诮地:“你可真是左右逢源呀!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所以我很清楚你要我识时务的意思。坦白地说,我历来是个识时务的人,无须你们煞费苦心施展攻心术,我早有自己的打算。我这个县长,其实是个几头受气的角色,我早就想激流勇退了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辞职?”

    “无官一身轻啊!”

    “那不行!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我们要的不是换一个县长,那样毫无意义,换另外的人当县长也许比你更坏!”

    “那你们要我怎样?”

    于亚男指点迷津:“弃暗投明,率部起义!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战争损失,使安华人民得到和平解放。我们希望你抓住这最后的机会,为安华做点好事,戴罪立功!”

    蔡如廉缄默不语,双手插进裤口袋,低头往前走。

    于亚男问:“胆怯了?”

    蔡如廉说:“我并不是个懦夫,我得为自卫团的兄弟们着想。自卫团一共才几百号人,没有正经打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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